第 45 章

  「蠢!」海藻忍不住感嘆。

  宋大笑,說,這個故事告訴我們,人永遠不要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情。

  海藻面紅耳赤,她拿叉子敲宋思明的腦袋說:「我好心給你做飯,你不鼓勵我,卻要詆毀我,澆滅我的熱情!你為什麼不能像書裡寫的男人那樣,無論我做得多麼難吃,你都能忍住噁心把它吃下去還誇讚味道獨特?一點都不nice!」

  宋笑著抓住海藻的手說:「因為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,我都很珍惜,我不要你討我的歡喜,你本身的樣子我就很喜歡了。你既然和我在一起,就不必委屈自己來遷就我。那些事情,原本該是老婆做的。」

  海藻一聽,不說話了,撅著嘴說:「我明白了,你在說,你老婆做的菜比我好吃得多。」

  宋一聽就知道自己失言了,他非常抱歉地拉過海藻的手吻了吻,然後解釋說:「不一樣的感情。」

  海藻難得見到宋思明,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句話破壞氣氛,她試圖讓兩個人之間靜止的空氣流動起來,於是四下找牙籤,可是找不到。宋思明立刻明白海藻在找什麼,招手叫服務員。服務員拿來一個精緻的小瓶子,海藻從中間抽出一根遞給宋思明:「你要不要?」宋搖搖頭。

  「奇怪,你的牙齒長得這麼難看,為什麼不要用牙籤呢?」海藻自言自語。旁邊連服務員都忍不住掩嘴而笑,宋也拿她沒辦法。小的就是小的,隨心所欲地貶低你,完全不知道敬畏是什麼。

  海藻坐上車立刻就陷入了沉默和傷感。她不說話,又像那樣留給宋思明一個夢遊的剪影。宋思明知道她在想什麼,很抱歉地拉了拉她的手。

  等到了樓下,海藻說:「回去吧!別上去了。」

  宋思明親了親海藻的臉蛋,說:「那我走了。」

  海藻帶著憂鬱的神色轉過身去。宋思明心有不忍,一把拉住海藻說:「我送你上樓。」海藻不置可否。到了門口,宋替海藻開了門,摟著海藻的腰說:「你乖乖的,我明天來不了,後天再來看你。」海藻還是不說話。宋思明把海藻推進門,自己轉身離去。

  海藻的心空蕩蕩的。夜晚,這房子顯得尤其空曠,她也不知道這種漫漫長夜她一個人可以堅持過多久。愛情這東西,看樣子是很空泛的。具體到實際,你要有固定的性生活,你要每天在一起吃飯,每天在一起討論家裡的事情,睡在一張床上,週末出去逛街。否則,愛情就只剩一張空殼。

  愛情最終只有兩條路:一條是結婚了,一條是死掉了。海藻想想,覺得結婚對她來說估計是不可能的。也許,她的愛在不久以後會死掉。海藻安慰自己說:「結婚又如何?有一天,彼此厭倦了,會有另一個女人來跟你分享,婚姻雖然苟延殘喘,卻不也跟死掉差不多?」海藻嘆氣,躺在床上不想動。

  突然門又開了,她的目光穿過門縫,驚喜地發現宋思明又進來了。宋思明說:「今晚不走了,我陪你。」

  海藻的眼淚奔騰而出,喜悅地衝過去,跳進宋思明的懷抱。

  海藻和宋思明躺在寬大的按摩浴缸裡,水面上漂浮著玫瑰花瓣。海藻壓在宋的身上,說:「這個場景,是我幻想好多年的。朱麗婭.羅伯茨在電影《漂亮女人》裡,就這麼躺在李察.基爾的懷中。電影裡,她原來是一個妓女,不過後來和白馬王子結婚了。」

  宋原本想說:「那是電影。電影總要留給人點希望。」可想想,覺得這話對海藻這樣還充滿幻想的年齡的女生來說,未免有些殘酷,於是笑了笑,說:「那你就把我當成李察.基爾好了。」

  海藻說:「你好像很開放,並不反對性幻想。」

  宋說:「如果連思想都要鉗制,那不是和奴隸一樣?我只鉗制你的身體,你的身體屬於我就可以了,心靈隨便放飛。」

  「低俗。像你這樣的永遠不能理解什麼叫柏拉圖式的愛情。」

  「我是沒法理解。你和小貝住一起,居然還柏拉圖。就算你不懂事,他也不能不開竅啊!」

  「哼,你怎麼知道我們柏拉圖?」

  「我就知道。」

  「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,你哪來的自信?我就非得等你一個?難道不會有別的男人要我?我就這麼難看?」

  宋笑了,扳過海藻的頭說:「你是保留不住你的秘密的。那天晚上,你的血留在我的車椅上,我很心疼。」

  海藻突然醒悟了,原來……

  「那不是……」海藻突然住口,改口道:「你別臭美了,那不是為了單單等你。」

  宋溫柔地笑了,手在海藻小巧的胸脯上輕輕揉弄,「我知道你不是,我只是不巧闖進來罷了。我要對你負責。」

  「誰要你負責?自然會有人負責的!」

  「跟著我,你叫從一而終,別人負責,那叫紅杏出牆。性質不同。」

  「唉!紅杏出牆,多麼美好的畫面啊!灰磚盡頭一點紅。你為什麼用蔑視的口吻呢?」

  「呵呵,每個女人對出牆的嚮往,就像每個男人都渴望佔有一個處女一樣,這是無法抑制的念頭。」

  「那你不是侵佔了社會資源?多吃多占?憑什麼好多人一個都沒擁有,你一個人就要佔有兩個?」

  宋沉吟了一會,終於說:「我只擁有了你。」

  「你太太不是?」

  宋不再回答,開始吻海藻。

  躺在床上,海藻說:「養條狗吧!我很孤獨。」

  宋思明拉了燈說:「養個孩子吧!你就不孤獨了。」

  「瘋話!」海藻咯咯笑起來。

  第二天早上,海藻興高采烈地從衣櫥裡拿出給宋思明買的昂貴襯衣為他穿上。給宋思明扣胸前紐扣的時候,海藻非常小女人地說:「這一刻我才覺得你是屬於我的。」宋心頭一動。

  宋在去辦公室途中,迎面碰上同事,人家開玩笑地說:「阿唷!TOMMY的,大興貨,七浦路上五十塊一件。」

  宋狡黠地一笑說:「你買貴了,這件只有三十五塊。」

  晚上,宋思明下了班回家,已經很晚了。家裡電視開著,老婆已經在沙發上睡熟了。宋輕柔地拿來一條毛巾被給老婆蓋上。老婆被驚醒。「你昨天晚上又沒回來。這已經是最近的第二次了。」老婆面無表情地說。

  宋說:「工作忙。」

  「忙到沒時間回來睡覺?忙到襯衫跟昨天穿得不同?」老婆的聲調並未提高。

  宋也不辯解。

  「你又和她在一起了?還是換了一個新的?」

  宋依舊不說話,到衛生間去把衣服換了,洗漱。老婆追在後面壓低聲音問:「你打算瞞我瞞到什麼時候?」

  「我沒有瞞你。或者說,我沒有刻意瞞你。你是我的妻子,這是永遠不會變的。」宋把衣服丟進洗臉池,又補一句,「這件衣服要手洗,機洗會壞掉。」

  宋思明的老婆一個人靠在衛生間的門邊發呆,不一會兒,眼淚就下來了。宋走過去,抱住妻子的肩膀說:「你是我的終生伴侶,到老了的時候,我們倆還要互相當拐棍的。別胡思亂想了。」說完,拉著妻子往臥室走。

  妻子躺在床的一邊默默流淚。宋思明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水,把手裡的藍色小藥丸吞下,然後回到床上。他扳過妻子的頭,將嘴唇湊過去。

  妻子一巴掌打過去說:「別碰我!叫我噁心!」

  宋思明並不說話,卻堅決將頭湊過去,手伸進妻子的衣服。兩個人在床上扭打一樣地無聲折騰。不久,老婆放棄抵抗,流著淚與他同房。

  早上起來,宋感覺腰有點疼。

  宋思明給老婆打電話說:「那個……我今天晚上不回來了。你把門關好。」老婆在那頭沉默不語。

  晚上,老婆和女兒兩人在吃飯。老婆顯然心不在焉,一句話不說,半天都不動一下飯。

  女兒對媽媽察言觀色,半天冒一句:「沒勁。」媽媽並沒聽見。女兒又嘆口氣:「這過的什麼日子呀!」這句話把媽媽給驚醒了:「怎麼了?」

  女兒說:「我都不記得上次跟我爸一起出去吃飯是什麼時候了。」

  媽媽苦笑。

  女兒又說:「我好幾天沒見著我爸了,他今晚回來嗎?我要跟他好好談談。」

  媽媽一驚,問:「你要跟他談什麼?」

  「談談他做爸爸的責任。我想問問他,能不能把我給搞到格致中學去。」

  「學習是你自己的事情,我們做父母的怎麼幫得上忙?」

  「得了吧,靠自己得累到猴年馬月。你們孩子又不多,幹嗎對我像階級敵人一樣?」

  媽媽不說話。

  「我要見我爸,現在是不是得預約啊?」

  媽媽不答。

  「唉!沒勁。」女兒又嘆氣。

  媽媽突然說:「那……要不,咱們跟他劃清界限吧!就當沒他這個人算了。」

  女兒聽完以後又嘆口氣說:「自己親爸,能劃得清嗎?原諒他吧!」

  「媽媽如果跟爸爸離婚,你覺得怎麼樣?」

  「不怎麼樣。你們的事兒,別問我。現在離婚的多了,我都看習慣了。不過呢,我覺得,不離的好。不離吧,這怎麼也是一個家。離了,我就沒家了。」

  「為了你有個家,媽媽就得犧牲幸福?」

  「你離了就幸福了?什麼是幸福呀?現在誰有幸福呀?別瞎想了。」女兒沒精打采地回了房間。

  媽媽又開始坐在桌邊發呆。到晚上十二點,她決定給宋思明打個電話,提起話筒,那廂卻是用戶已關機。

  第二天,宋思明回家已經近午夜。一進門,老婆坐在沙發邊對著電視發呆。他走過去換了個台,靠著老婆坐下說:「萱萱呢?」

  「睡了。她說好長時間沒見著你了。你能不能為自己女兒分點兒時間?」

  宋怔了,說:「是啊!好多天都沒碰著她了。我是要關心關心她。這個週末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!」

  「你是不是只要跟她在一起就怕我打電話過去?我昨天晚上打你電話,手機是關的。」

  宋沒說話。

  「你最好把電話開著,畢竟,你是有工作在身的人,萬一有急事找你找不到,就出紕漏了。我沒緊急的事情,不會給你去電話的。」

  宋思明點點頭。

  週六,宋思明帶著老婆孩子去濱海度假村。萱萱在騎馬,宋在旁邊保護著。一會兒又去射擊。中午吃飯的時候,萱萱興高采烈夾在夫妻倆中間說著什麼。突然,宋思明的手機響了,宋一看電話號碼,趕緊起身跑到餐廳外去接聽,老婆和萱萱都安靜下來,遠遠看著他。

  電話裡,海藻撒嬌地說:「餓了,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飯。一個人沒胃口。你來陪我。」

  宋思明皺了一下眉頭說:「現在不行,這樣,下午三點的樣子我過去。你先出去吃點兒。」

  海藻柔媚地說:「你不來,我索性絕食算了。我一直捱著,捱到你來。」

  宋思明掛了電話。等他再回餐廳,一家人都不再說話了。宋催促萱萱說:「快吃,吃完了咱們就回家了。」

  萱萱說:「不嘛,我還要坐快艇。」

  宋思明哄她說:「一次都玩光了,下次你就沒興趣了。留點念想。」

  老婆帶著怒氣乾脆俐落地命令女兒:「別廢話,趕緊吃。吃完了走!」女兒嚇得一吐舌頭。

  宋思明趕到海藻那裡的時候都快四點了,因為心裡惦記,特地在路上還買了海藻愛吃的蛋糕帶過來。

  海藻一見宋思明進門,就像一條蚯蚓弓起身子抱成一團翻來翻去誇張呻吟:「餓死了。餓死了。」

  宋思明遞上蛋糕說:「傻!去吃啊!為什麼等我?」

  「因為我想與你一起去吃阿娘黃魚鹹菜麵!」

  「在哪裡?」

  「思南路上,走,我帶你去!」

  宋思明在海藻的指揮下,踏上了去麵店的道路。宋思明最後不得不說:「我來開,你不要指揮了。你指的都是單行道,會撞車的。」

  海藻撅著嘴說:「其實從這裡穿過去就到了!」

  宋思明看看她指的那條小巷,估計推輛自行車可以過去,汽車就別想了。宋思明笑了,說:「我們倆扛著車過去吧!」海藻不好意思地笑了。

  麵店裡裡外外人山人海,宋思明不得不拉住一直想往裡竄的海藻:「太髒了。人也雜,換個地方吧!」

  海藻堅持:「笨蛋!吃飯啊!吃的是口味,不是環境。難道椅子桌布刀叉音樂都能飽人?吃飯就要往熱鬧的地方去。門可羅雀的肯定味道不行。」

  等了好半天,才踩著油膩進門,海藻衝服務員快樂地喊:「黃魚鹹菜麵一碗,辣醬麵一碗!」

  宋思明趕緊攔住說:「我不餓,吃過了。」

  海藻翻他白眼說:「沒點你的,都是我的。」

  上來兩個大大碗公,宋思明目瞪口呆地說:「你能吃完?」

  海藻都來不及回話了,直接端起碗就吹。「燙!哎呀!燙!」海藻挑一根麵條放在嘴邊試。「你嘗嘗。」海藻叨一筷子給宋思明。

  宋嘗了一口說:「嗯?是不錯。你哪兒找的?」

  「小……網站上找的,排名第一。」海藻突然收口,不多言了。她差點說出是小貝以前告訴她這裡超級棒,以後一定過來品嘗。而現在,她坐在這裡,卻和別的男人。

  宋思明把那碗辣醬麵吃完了說:「海藻,你再點一碗,我打包帶走。要乾麵,不要湯的。」

  海藻索性打包了四碗說:「這個給你當晚餐,這兩份我等下給海萍送去,這一份我自己晚上吃。」兩個人出來。

  宋思明帶著面回家,進門跟老婆說:「你喜歡吃的黃魚,我打包一份給你帶來,這家店是上海口碑最好的麵店。」說完放在桌上。他以為老婆會滿心歡喜,雖然不至於像海藻那樣抱著自己親親,卻也眉開眼笑。

  誰知老婆看都不看,冷冷地說:「我不需要你陪著別人吃飯,卻包起殘羹剩飯來憐憫我。」

  宋思明有些懊惱:「這是我特地為你打包的,我記得你以前一直說想吃黃魚面的!」

  「你何必因為愧疚而討好我呢?兩面取悅不會很辛苦嗎?」老婆依舊冷嘲熱諷。宋決定住嘴。

  一面是海藻的溫存軟語,一面是老婆的冷若冰霜。若不是念及十幾年的情分,和孩子萱萱,宋真想拂袖而去。可今天原本就該是呆在家的。一週裡,他分三天給海藻,四天在家呆著。這間屋子,空氣冷得都快結冰了,讓宋思明覺得不舒服。

  晚上,躺在床上,夫妻倆各懷心事。

  「我說,要不,咱們倆離婚吧!我帶著孩子。我想,你捨不得的,不過是那些錢,我們一人一半。」老婆突然說。

  宋思明半晌問:「為什麼?」

  「也許,有些女人可以忍耐,我不行。我寧可玉碎,不要瓦全。」

  宋不再接下話,既不同意,也不反對。兩人陷入一片沉寂之中。

  宋思明赤裸著上身躺在海藻身邊熟睡。海藻像八爪魚一樣把腿盤在宋思明的腰間。突然宋的手機急促地響起,劃破了夜的寧靜,把宋和海藻都嚇醒了。宋一看手機上的號碼,是家裡的。他想了想,接聽電話。電話裡是老婆焦急帶著哭腔的聲音:「剛才……剛才媽媽打電話來,說爸爸上廁所的時候,中風了,倒在地上,要你快點去!」

  宋思明一聽馬上就醒透了,用一貫沉穩的聲音說:「別慌別慌。你在家陪女兒,我這就開車過去。你先打120,讓救護車也過去。我十五分鐘之內趕到。」說完立刻起身迅速穿衣。海藻根本不多話,光著身子就站起來去把外套和包遞給宋,又披上條毛巾去門口開門。等宋出去的一剎那海藻囑咐一句:「路上小心。」宋一點頭,急速離去。

  宋衝上丈人家的四樓,敲開門,丈母娘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了。

  「救護車到了沒有?」

  「還沒有啊!怎麼辦?」

  「爸呢?」

  「還在廁所,我不敢動他。」

  「我先背他下去等候,等車來了馬上就可以走。你現在去收拾收拾東西,把爸爸換洗衣服帶上。關門的時候記得帶鑰匙。」說完就衝進衛生間,在丈母娘的幫助下把老丈人背在背上,艱難地移下樓。樓底一片救護車的嗚哇聲。

  救護車裡一片忙亂,宋不忘掏出手機給老婆彙報:「已經在路上了,你放心,我陪著。」

  到了醫院又給老婆去電話說:「已經進急救室了,我在外面等。會沒事的。」

  老婆電話那頭說:「我要過去看看。」

  宋說:「半夜裡,你出來也不安全,孩子在家也不安全。有任何情況我都隨時通知你。我在就等於你在了。我已經跟王院長聯繫過,他等下和齊主任一起過來。會配備最強的醫療班子,你放心。」電話那頭老婆不停抽泣。宋溫柔地安慰:「不要哭,爸會沒事的。上次不也中風過,這都十幾年過去了。」

  老婆掛了電話,想起當年兩個人在戀愛時,也是爸爸中風,宋午夜狂奔送去醫院,一直陪伴。爸爸還在病床上,就把她的手交付在宋思明的手中。爸爸還坐在輪椅上的時候,宋思明就按老人的意思把她娶回家中。

  而今夜,一定又是天意。在她下定決心要與宋思明分離的時候,爸爸再次病倒,還是那樣的午夜,還是那樣的狂奔,也許,是父親心中知道了,再次用生命來化解女兒的困境。

  凌晨時分,家裡電話響了。老婆在電話旁呆坐了一夜,思想飛轉。電話一響,她迅速拾起。

  「你……帶萱萱來一趟醫院。」宋思明聲音低沉。

  老婆意識到了什麼,放聲痛哭:「爸……爸……」

  「穩住,速度快。」

  老婆趕緊壓抑住哭聲,敲女兒的門,把萱萱從床上揪起,兩人衣衫不整地攔輛車往醫院奔。到了門口,看見宋思明正站在大門口等,一見兩人來,拉著就往樓上跑。

  病床上,老人渾身插滿管子,老太太泣不成聲,宋太太撲過去一把抱住爸爸開始放聲大哭,宋思明站一旁摟住太太的肩。老人一點反應都沒有。

  近中午時分,老頭忽然醒了,目光炯炯,雖然說不出話,手指卻在勾。宋思明連忙靠近聽。老人嘴巴蠕動,聽不見說什麼,卻費力抬起手,將女兒的手如十幾年前那樣,交付在宋思明手中,又衝髮妻粲然一笑,絕塵而去。

  哀號一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