裘爾.屠博現任的職務是戰地特派員,他龐大的身軀穿上了艦隊制服,這讓他滿心歡喜。他非常高興自己能夠再跟觀眾見面。而且,由於過去是與隱形的第二基地對抗,始終充滿了無可奈何的無力感,如今面對著有形的戰艦與普通的敵人,這使他的精神為之一振,感到一股異常的興奮。
事實上,直到目前為止,基地幾乎還沒打過勝仗,不過仔細分析如今的情勢,仍然有值得稱道的地方。過去六個月來,基地的核心領域仍舊安然無恙,而艦隊的核心武力也依然存在。自從開戰以來,艦隊便不斷在各處招兵買馬,因此與伊夫尼那場敗仗之前比較,基地的有形戰力幾乎未曾減少,而無形戰力卻變得更為強大。
在此同時,各個世界的星防也已經強化,戰鬥部隊的訓練比以往更精實,而且行政效率也大幅提升,再也沒有過去那種拖泥帶水的現象。
反觀卡爾根,由於必須派駐大量兵力佔領那些「佔領區」,使許多遠征艦隊都變得英雄無用武之地。
屠博現在是第三艦隊的隨軍記者,這個艦隊目前正在安納克瑞昂外圍星區巡弋。他準備將這場戰爭報導成「小人物的戰爭」,因此採訪的重點都是中下階級的官兵。此時,他正在訪問志願參軍的三級技師菲美爾.李莫。
「戰士,請你先自我介紹一下。」屠博說。
「沒啥好說的。」李莫用腳踢了踢甲板,勉強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,彷彿他也能看到數百萬名觀眾一樣。然後他開始說:「我是盧奎斯人,在當地的飛車廠工作,是一個部門的小主管,收入相當不錯。我已經結婚了,有兩個小孩,都是女孩。對了,我能不能跟她們打個招呼──她們可能正在收看呢。」
「請便,戰士,超視現在都是你的。」
「哇,太感謝了。」於是他就一口氣說道:「嗨,米拉,希望你正在看這個報導。我一切都很好,珊妮好嗎?還有杜瑪呢?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們,等我們回到艦隊基地後,我也許就能放假回家一趟。你們寄來的食品包裹已經收到了,不過我準備把它再寄回去,我們每一餐都吃得很好,可是聽說平民的糧食比較缺乏──我想說的就是這些了。」
「戰士,下次我再到盧奎斯去的時候,一定會去探望她,確定一下她們的糧食是否充足,好嗎?」
年輕人笑得更開心了,他不停地點頭,還說:「謝謝你,屠博先生,我非常感激。」
「好啦,那麼現在請你告訴我們──你是一名志願軍,對不對?」
「我當然是,既然有人向我們挑釁,我不需要等任何人徵召。在我聽到『侯伯.馬婁號』遇難的那天,我就立刻從軍了。」
「你的愛國心真是令人敬佩。你經歷過許多次實戰嗎?我注意到你佩戴著兩枚戰功勳章。」
「呸,」他做了一個吐痰的動作,又說,「那些根本不能算戰鬥,簡直就是老鷹抓小雞。如果沒有五比一或者更大的優勢,卡爾根人絕對不會打。即使佔有那種優勢,他們也只敢慢慢逼近,先把我們的星艦一艘艘隔離起來。我的一個表兄參加了伊夫尼之役,他在一艘僥倖逃脫的星艦上,就是那艘老舊的『艾布林.米斯號』。他告訴我說,那場戰役的情況也完全一樣,他們用主力艦隊來對付我們的側翼分隊,直到我們只剩下五艘星艦了,他們還是跟在我們屁股後面,仍舊沒有膽量開火。在那場戰役中,他們損失的船艦是我們的兩倍。」
「所以你認為,我們將會贏得這場戰爭?」
「絕對沒有問題,尤其我們現在已經不再撤退了。即使情勢變得非常不利,那也沒什麼關係,我相信那時第二基地便會介入。我們仍然有謝頓計劃作為後盾──而他們也知道這件事。」
屠博微微噘起嘴來,又問:「這麼說,你在指望第二基地的援助嘍?」
對方的回答竟然帶著明顯的訝異:「啊,難道不是大家都這麼想嗎?」
當新聞幕的報導結束後,下級軍官提波路走進屠博的房間。他遞了一根香煙給這位特派員,然後把自己的軍帽向後一推,推到了後腦勺的臨界平衡點。
「我們抓到了一個戰俘。」他說。
「是嗎?」屠博靠在床上懶洋洋地答道。
「是一個瘋瘋顛顛的小矮子,聲稱他是個中立者──還說擁有什麼外交豁免權,我不相信他們知道該拿他怎麼辦。他的名字好像叫帕夫羅,還是帕佛,或者諸如此類的名字,而且他自稱是從川陀來的。真不知道他到戰區來幹什麼。」
屠博卻突然從床上坐起來──他本來想睡個午覺,如今卻已睡意全消。在宣戰的第二天,他準備隨軍出發時,曾向達瑞爾當面告辭。達瑞爾那天說的話,他依然記憶猶新。
「普芮姆.帕佛──」這顯然是一個肯定句。
提波路愣了一下,吸入的煙從嘴角緩緩逸出。過了一會兒,他才問:「是啊,你是怎麼知道的?」
「別管了,我能見他嗎?」
「天啊,我不敢說。司令把他叫到房間去問話,大家都認為他是個間諜。」
「你去告訴司令,說我認識這個人。只要他沒有謊報身份,我就可以負一切責任。」
第三艦隊旗艦的狄克席爾艦長,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大域偵測器。每一艘船艦都是一個核能輻射源,即使靜止不動時也不例外。而在偵測器的三維像場中,這種輻射源每個都對應一個細小的光點。
剔除了基地的每一艘船艦之後,並沒有其他的光點剩下來──因為那艘自稱中立的間諜太空船已經被捕。剛才,在艦長的寢室中,那艘小太空船曾經引起一陣大恐慌,戰術差點被迫臨時改變。事實上──
「你確定完全明白了嗎?」他問道。
森恩中校點了點頭,回答道:「我將率領一個分遣隊,經由超空間到達目的地。距離:么洞點洞洞秒差距;俯角:八四點么五度;方位角:兩六八點五兩度。將在『么三三洞』時再回到原點,共計脫隊時間么么點八三小時。」
「很好,我們全仰賴你準時回到準確的空間,絲毫誤差都不允許,明白嗎?」
「報告艦長,明白了。」他看了看腕表:「我旗下的星艦將在『洞么四洞』時完成一切準備。」
「好的。」狄克席爾艦長說。
現在,卡爾根的分遣艦隊尚未進入偵測範圍之內,不過他們很快就會出現的,因為另有可靠的情報指出這一點。少了森恩中校率領的分遣隊,基地兵力與敵軍的比例將變得極為懸殊,然而艦長卻相當有信心,相當、相當地有信心。
普芮姆.帕佛以淒然的目光環顧四周,首先看到的是那位又高又瘦的司令官,然後他再看了看其他人,發現每一位都穿著整齊的軍服。最後,他的目光停在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身上,那人的領子敞開著,也沒有打領帶,跟其他人看起來不太一樣──但他卻要求跟帕佛單獨談談。
裘爾.屠博說道:「司令,我完全瞭解這件事情可能的嚴重後果,不過我也要告訴你,如果你允許我跟他私下談個幾分鐘,也許我就有辦法解決你們無法確定的問題。」
「難道有任何原因,使你不能在我面前詢問他嗎?」
屠博又噘起嘴來,露出倔強的表情。他說:「司令,自從我跟隨你們的艦隊採訪以來,一直在報導中給予第三艦隊許多好評。如果你不放心,可以派人在門口站崗,而你在五分鐘之後就可以回來。我只請求你遷就我這麼一點,這樣你的公共關係保證不會受到任何傷害。你瞭解我的意思嗎?」
他果然瞭解。
等到房間內只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,屠博立刻轉身對帕佛說:「快說──你拐走的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?」
帕佛卻只是把雙眼瞪得圓圓的,同時不斷搖頭。
「別裝蒜了,」屠博說:「如果你不回答的話,就會被當成間諜來處置。現在是戰時,間諜不必經過審判就可以槍斃。」
「艾嘉蒂婭.達瑞爾!」帕佛喘著氣說。
「太好啦!好,那麼,她平安嗎?」
帕佛點了點頭。
「你最好能夠確定這一點,否則你的麻煩就大了。」
「她的身體健康,而且絕對安全。」帕佛嚇得臉色蒼白。
此時艦隊司令又回來了,他立刻問道:「怎麼樣?」
「閣下,這個人並不是間諜。你可以相信他告訴你的一切,我能為他擔保。」
「是嗎?」司令皺著眉說,「那麼,他真的代表川陀的一個農產合作社,想要跟端點星簽訂一個貿易協定,由他們負責運送穀物和馬鈴薯給基地?嗯,好吧,不過他現在還不能離開。」
「為什麼不能?」帕佛馬上接口問道。
「因為我們正在進行一場戰役,等到打完這一仗──假如我們還活著的話──就會帶你到端點星去。」
卡爾根的龐大艦隊從太空深處漸漸逼近,在幾乎不可思議的距離之外,就已經偵測到了基地的星艦。與此同時,基地也同樣偵測到了敵軍的行蹤。在雙方的大域偵測器中,對方的艦隊看起來都像一團螢火蟲。兩團螢火蟲疾飛過虛無的太空,雙方的距離越來越接近。
基地司令官皺著眉頭說:「這一定就是他們的主攻艦隊了,看看有多少艘星艦。不過他們沒有機會布好陣勢了──只要森恩的分遣隊能圓滿完成任務。」
森恩中校在幾小時前就已離開,當時才剛發現敵軍的蹤跡。如今計劃無法再做任何更改,不成功便成仁。不過司令卻相當樂觀,而其他的軍官,乃至所有的士兵、艦員也都有同感。
再來看看這兩團螢火蟲吧。
在漆黑的太空中,它們同時放出幽暗的光芒。兩者都編成了整齊的隊形,彷彿同台表演一場死亡之舞。
然後,基地艦隊開始漸漸退卻。數個小時過去了,基地艦隊始終在緩緩轉向,引誘不斷推進的敵軍偏離原先的航道,一點又一點地越偏越遠。
作戰計劃擬定者的企圖,是要使卡爾根艦隊佔據太空中某個特定範圍。在這個範圍之外,埋伏著許多基地的人馬。等到卡爾根的星艦全部進入之後,如果有任何一艘想再飛出來,一律會遭到猛烈的突襲,而那些留滯其中的卻能安然無事。
整個作戰計劃的關鍵,就在於算準了史鐵亭統領麾下的艦隊,絕對沒有任何人願意採取主動,每一艘都想留在不受攻擊的位置。
狄克席爾艦長以冰冷的目光看了看腕表,現在時間是「二二一○」時。
「我們還有二十分鐘。」他說。
他身邊的副官緊張地點點頭:「報告艦長,直到目前為止,一切看來都很順利。他們已有超過九成的星艦鑽了進去,如果我們能讓他們一直留在──」
「是啊!如果──」
基地的星艦再度向前慢慢推進──速度非常之慢,如此不至於將卡爾根人嚇退,卻足以嚇得他們不敢繼續前進。果然,卡爾根艦隊決定停下來靜觀其變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。
到了「二三一五」時,司令官的命令傳遍了基地艦隊的七十五艘星艦。所有的星艦立刻全速前進,以最大加速度衝向卡爾根艦隊的正面。卡爾根艦隊的三百艘星艦同時升起防護罩,並且立刻射出強大的能束。三百艘星艦的運動方向完全一致,共同迎向那些發動瘋狂突襲的無情敵軍──
到了「二三二○」時,森恩中校率領的五十艘星艦陡然出現──他們藉著一次超空間躍遷,在預計的準確時間到達準確的地點──對措手不及的卡爾根後衛施以迎頭痛擊。
整個行動完美無缺。
此時,卡爾根艦隊在數量上仍佔優勢,可是他們卻無暇注意這一點,全都只想走為上策。而隊形一旦散掉,在敵艦逼近時就更容易受到攻擊。
整個形勢簡直變成了貓捉老鼠。
這支由三百艘星艦所組成的遠征艦隊,是卡爾根艦隊的中堅與精華。然而在戰役結束之後,只有將近六十艘星艦重返卡爾根,其中許多都還受到重創,已經幾近一團廢鐵。而基地參戰的一百二十五艘星艦中,只有八艘遭敵軍擊毀。
時間是基地紀元三七七年的第三天。
普芮姆.帕佛抵達端點星的時候,正值慶祝活動的最高潮。興奮瘋狂的氣氛令他眼花繚亂,差點誤了正事。不過在他離開這個行星之前,還是順利完成了兩件任務,並且接受了一項囑託。
那兩件完成的任務是:(一)與基地達成一項協議,雙方同意在未來一年內,由帕佛代表的合作社每月運來二十艘船的糧食,基地一律以戰時價格收購。然而,拜最近那場大捷之賜,其實已經沒有任何戰爭的風險。(二)將艾嘉蒂婭交代的五個字轉達給了達瑞爾博士。
達瑞爾聽了之後,馬上張大眼睛瞪著帕佛,什麼話都說不出來。愣了好一陣子,他才向帕佛提出一項請求,請他帶一句回話給艾嘉蒂婭。帕佛很喜歡這件差事,因為那是一個很簡單的答覆,而且十分合情合理。那句話是:「趕快回來吧,不會再有任何危險了。」
此時,史鐵亭統領又怒又惱。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武器,一件件都毀在自己手中:他的武力原是一張強韌的巨網,卻在一夕之間變成了腐朽的破布──這足以使得最冷靜的人,也會像火山爆發一般噴出熔岩。但縱使他火冒三萬丈,卻根本莫可奈何,他自己也完全心知肚明。
這幾周以來,他未曾睡過一晚的好覺,如今已經有三天沒刮臉了。他取消了一切活動,連麾下的將軍們也沒辦法與他聯絡。因為沒有任何人比他自己更瞭解,內亂的爆發已經迫在眉睫,即使卡爾根從此不再吃任何敗仗,叛變的烽火也可能一觸即發。
而首相列夫.麥拉斯也完全束手無策。他現在站在一旁,表現得極為冷靜,看起來卻像個猥瑣的糟老頭子。他右手那根瘦削而神經質的食指,又習慣性地撫摸著他的老臉,從鼻頭一直摸到下巴,然後再回到鼻頭,如此反覆來回。
「喂!」史鐵亭對他咆哮道,「快貢獻一點什麼意見。我們現在吃了敗仗,你明白嗎?被打敗了!可是為什麼呢?我根本不知道。你都聽到了,我不知道為什麼,你知道原因嗎?」
「我想我知道。」麥拉斯以鎮定的口氣說道。
「叛變,」史鐵亭故意用輕柔的語調說,其後的每句話也都是同樣輕柔,「你知道有人叛變,可是你卻故意不作聲。你伺候過那個被我趕下台的第一公民,就以為不論哪個齷齪的鼠輩取代我,你也依舊能高枕無憂地當你的首相。我告訴你,如果你真的在打這個主意,我就要把你的五臟六腑通通挖出來,在你的眼前一把火燒掉。」
麥拉斯卻毫不動容地說:「我曾不只一次想告訴您我的疑慮,而且還試了好多次。我不停地在您的耳旁嘮嘮叨叨,可是您卻寧願相信別人的話,因為那些話更能夠滿足您的虛榮心。如今的情勢,已經變得比我當初所擔心的更糟,如果您現在還不想聽我的話,那就請您直說,我可以立即離去。而不久之後,我會再回來為您的繼任者獻計。不論是誰繼任您的位置,他所採取的第一個行動,一定都是簽署和平條約。」
史鐵串用冒火的眼睛瞪著他,一雙巨掌慢慢地握緊再鬆開,鬆開再握緊。最後他終於開口:「說吧,你這個遲鈍的糟老頭,給我說!」
「我過去常常提醒您,閣下,您並不是騾。您也許能夠控制船艦和武器,卻無法控制子民的心靈。您可明白,閣下,您究竟是在跟什麼人作戰?您的對手是基地,永遠不敗的基地──這個基地受到謝頓計劃的保護,這個基地注定要建立一個新的帝國。」
「根本沒有什麼計劃,早就沒有了,是孟恩親口告訴我的。」
「那麼是孟恩搞錯了,即使他說的是對的,那又怎麼樣呢?您和我,閣下,並不能代表全體人民。卡爾根的男女老幼,以及所有藩屬世界的民眾,每一個人都對謝頓計劃深信不疑;此外,這也是銀河這一端所有居民的共識。過去近四百年的歷史,讓我們學到了一個真理,那就是任何人都無法擊敗基地──獨立稱王的國王不能,割據一方的軍閥不能,甚至連舊帝國本身也做不到。」
「但是騾卻做到了。」
「一點都沒錯,可是他並不在算計之中──然而您卻不是騾。更糟的是,民眾全都知道這個事實。所以當您的艦隊在進行戰鬥時,總是擔心會被什麼未知的力量擊敗。謝頓計劃那張無形的巨網罩在他們頭上,所以軍人全都畏畏縮縮,進攻之前總是猶疑不決,小心謹慎得過了頭。反觀基地那一方,同樣的那張巨網卻是他們的無形防護罩,使他們個個信心備增,心中毫無一絲恐懼,即使面對初期的挫敗,卻仍舊能夠凝聚士氣。有什麼好怕的呢?回顧歷史,在任何戰爭或衝突剛開始的時候,基地一向屈居下風,卻總是能夠贏得最後的勝利。」
「可是您自己的士氣呢,閣下?從頭到尾您都是主動出擊,自己的勢力範圍從未被敵軍侵入,目前也沒有失守的危險──但您卻打了敗仗。甚至可以說,您自己也不相信有勝利的可能,因為您知道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幻想。所以說,認輸吧,否則您終將被迫屈膝。現在就主動低頭,也許還能夠保留一點什麼。您一向倚仗武力和權勢,將這些有形力量發揮到極限,但卻始終忽略精神與士氣,最後終於敗在這些無形的力量之下。現在,接受我的勸告吧,您這裡現成就有一個基地來的人,就是那位侯密爾.孟恩。趕快將他釋放,送他回端點星去,讓他把您的求和信息帶回去。」
史鐵亭緊抿著蒼白、倔強的嘴唇,暗自咬牙切齒。然而他還有別的選擇嗎?
在新的一年開始後的第八天,侯密爾.孟恩終於離開了卡爾根。他離開端點星已經超過七個月,在這段期間中,曾經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爭,如今則大勢已定,只剩下一些蕩漾的餘波。
當初,他自己駕著太空遊艇來到卡爾根,現在卻有艦隊護送離去;當初,他是以私人身份前來,沒有任何官方色彩,如今卻是一個有實無名的和平特使。
不過對於侯密爾而言,最大的變化在於他對第二基地的看法。每當想到這裡,他都不禁開懷大笑,並且想像著當自己向達瑞爾博士,以及那個年輕、能幹、精力充沛的安索,還有其他的人揭示真正答案時,將會是一幅什麼樣的畫面。
他知道了,他──侯密爾.孟恩──終於知道了真相。